初商

【喻王】惊喜

#喻文州生日快乐#

——

在生日那天，喻文州收到一个“惊喜”。

当然，这并不是说微草寄来的整蛊玩具成功吓到了他。

事实上，聚会中喻文州成功地避开了玩具和国王游戏中的一千个陷阱，只喝了度数和分量都完全无害的一点酒，结束后还记得询问朋友们是否顺利归家，并再次感谢他们的到来和礼物，然后才安心洗漱入睡。

只是再次醒来时，他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家中了。

皮革座椅的触感恶劣而真实。他在逼仄的车前座上直起身，一度怀疑自己昨晚在不知情中犯了醉驾的错误。他下意识地打开车窗，想让微凉的夜风冷却一下有些混乱的思绪。

但这不对。

在广州，二月黎明的风不可能这样刺骨。繁华的都市里也没有这么荒凉的旷野。

甚至这辆SUV也不是他自己日常开的那辆。

寒风涌进狭小的空间，是能够割痛肌肤的凛冽。因为睡姿而麻木的肢体渐渐苏醒。他知道这过于真实的知觉不会是梦。

喻文州闭上眼，认真回想了昨晚聚会的经过，确认自己没有任何渠道接触包括没炒熟的云南蘑菇在内的一切致幻药物。然后他睁开眼，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摸出手机开锁——昨天什么时候换了桌面？

左上角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外文名的运营商，信号只有两格。微信提示着无法连接请检查网络，而许多已读消息静静躺在屏幕上，多数祝他生日快乐，正如他昨天收到的那样。但他没有回复聚会的事宜。还有一些消息格外不同。

“好吧，无论如何注意安全。早点回国！！！！”

……所以自己梦游到了国外？喻文州冷静地退回手机桌面，明晃晃的2月10号0:30否认了梦游这一推论。他回到了一天以前。在国外。

于是他点回微信。

黄少天一如既往地刷了满屏。

“队长在吗？”

“在吗在吗在吗？”

“你人在哪儿电话关机了？？”

“喻文州你跑哪里去了？不就是分个手别想不开啊？要不是刚才经理问给你过生日的安排我还没发现你失联了？？？”

然后自己这边回复说抱歉刚在飞机上。只是事情必须有个结果，所以按照原本约定好的度假计划和他到阿拉斯加见一面，说清楚很快回来。

于是对方回复了上面那句注意安全。

单身很多年的喻文州有点反应不过来。当然，以他的敏锐没有忽略回复中的人称代词。“他”。

于是他继续冷静地往上翻。

“你和王大眼分手了？？？？？？”

喻文州无法保持冷静。

任谁入睡前还是一个单身直男，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有了个前男友，前男友还是位老熟人，都无法保持冷静。

而且他从温暖的广州千里迢迢跑到冰冷的北美，就是为了见他的“前男友”。

也就是王杰希。

喻文州看着后视镜中自己的眼睛，怀疑镜子里的人已经疯了。

忽然小卢欢快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里。“队长，我在看一个穿越到平行宇宙的小说，特别好看！”

那么就是这个宇宙疯了。他想。

二十分钟后，另外一辆同属于租车行的白色丰田SUV滑到了喻文州车后停下来。喻文州有些警觉，随即想到这是和他约好的那个人。

于是他也下车，走向对方。

借着车灯，他看清那人黑色的碎发，干净的下颌。军绿色的飞行员夹克，V领毛衣，最里面的衬衫还是严谨地扣到领口。

和他所熟悉的那个王杰希没什么不同。

王杰希站在原地。当他走到近处时，两人目光相接，喻文州从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审视和询问——而不是见到前任时常有的闪躲或避让。

然后审视变成了轻微的疑惑，接着确认了什么，就都坦荡起来。

“王队？”喻文州用这个礼貌的称呼试探。

“喻队。”王杰希点了点头。“我的备忘录里提到了在这里见面。”

他谨慎地再次确认：“如果我没想错的话，2月10号本来应该已经过去了。”

“是过去了。”王杰希的神情明显放松，显然他也没有做好面对前任的准备。“那还要祝你生日快乐。”

喻文州笑了。喜悦毫无预兆地漫卷起来，但理智提醒他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

“你知道今晚我们订了那家酒店吗？”

“……”王杰希移开了视线。“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个预订被取消了。”

面面相觑中，喻文州才感觉到风已经灌进他的大衣——王杰希察觉到了，打开车门，他就自觉地绕到副驾的位置。

王杰希重新发动了车，打开空调。“先将就一下吧。你对现在的情况还了解什么？除了我们的关系之外，还有什么改变了？”

“大的方向好像是一致的。”喻文州有点歉意地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也会——我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出了差错。”

“……这可能不是巧合。”王杰希摆出论点。“鉴于你过生日的原因。再回想一下，吹蜡烛的时候有没有许什么奇怪的愿望。”

”没有。”喻文州说，认真思索后复又强调：“确实没有。”

对方沉默半晌。“没有提到过我？就是‘今年一定要干掉微草老王’之类的提法。”

“这不是我许愿的风格。”喻文州笑道。“你知道，相比于干掉谁，我更想得到的冠军这个结果。”

“你应该知道这种事许愿是没有用的吧。”王杰希吐槽说。

喻文州好脾气地笑：“有用的内容算商业机密啊。”

王杰希似乎想接着开玩笑，但最终没再继续。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除了冠军……喻队有没有别的愿望可以分享一下？”

“喻队啊，喻队当然希望蓝雨越来越好。至于喻文州呢……”喻文州转头望向王杰希的方向。“诶，你看窗外。”

“别打岔啊。”王杰希没带什么语气地说，还是依言转过头去。

乳白色的银河隐隐绰绰地横亘在暗蓝色的天幕中，远没有夏季那样壮观，却也是生活在城市的人们难得见到的景象。在这样的旷野中，星空总显得格外诗意。。

“所以你也很喜欢星空？”王杰希问，

“只是觉得天空很美。银河，极光，云霞，有种浩瀚的美感。所以你用了‘也’？”

“我算不上吧。只是身边的人都觉得我很喜欢。”

喻文州理解地点头。“大家总是会忘记银武的名字是随机的。”

然后他们随机地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随机沉默。

车载电台或许没调对频道，发出沙沙的响声。银河亘古不变的投影落在车前窗上，时间仿佛无穷无尽。

喻文州觉得有责任打破这种沉默。

“你说，这个世界的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你不如问这个世界的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过。”

“……可能是相爱相杀？惺惺相惜？日久生情？”

“哦？”王杰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喻文州笑了。“不行，我还是想象不到啊。认识你和我的人是怎么顺利接受这个设定的？不分手才奇怪啊。”

“哦。”王杰希式冷漠.jpg。

“不，我可不是嫌弃王队啊。”喻文州善解人意地找补。“我是说，环境和舆论压力应该会很大，又是异地，又都是以工作为重的人……分手也是可以理解的。”说着他自己也觉得分析分手理由实在尴尬，于是换了话题，问：“我们要不要回城里，看看能不能临时找家酒店？在车里开着暖气睡一夜太危险。”

王杰希望了一眼车窗外凌晨一点黑寂的旷野，总觉得藏着什么不知名的危机，实在说不出请对方回自己车上的话来。“明天再回来取你的那辆车吧。夜里跟车也容易跟丢。”

喻文州没有反对。两个人最终决定将车开回租车的机场。一半是因为车载GPS已经预设了机场的地址，比起城市中心来说离这里还近一些。一半是因为就算附近的酒店住满，机场也能向异国的旅客提供暂时的庇护所。

“帮我看看还有多远。”王杰希问。远光灯掠过道路两旁黝黑的树影。看久了便觉得其中躲藏着什么鬼魅或精灵，也可能是某种真实存在的动物在其中穿行。

“六十公里。快了。”喻文州轻松地说，将目光聚焦于GPS上不断前行的绿色箭头。“你说这两个人约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是不是想要殉情啊。”

王杰希：“我们应该没那么蠢吧。”

喻文州表示赞同，并认为他们可能是看了假的旅行攻略。“按照平行宇宙的理论……那个制定计划的喻文州现在应该正睡在我家的床上。这么一说我又困了……”

“……困就睡吧，我没事。”

“你来之前我就在睡呢。”喻文州说。“倒是你一直在开车——我替你开一会儿吧。”

鉴于夜行动物的存在，两个人都不太想打开车门，于是只能狼狈地在车里挪移。王杰希移到后座，然后喻文州跨到驾驶位——然后王杰希还要从中间再钻回副驾驶。

喻文州伸出手，给他一个能够着力的支撑点。

两个人的手都修长，而修剪得很有教养。但这个时候最先被感受到的，是手心相接时的温度。

那温热与空调燥热的暖风似乎有所不同。

王杰希起初还提醒自己要像喻文州一样尽到坐副驾的责任。但在陌生的路况中开陌生的车实在耗神，过了那段莫名的兴奋，放松下来的他确实有些困乏。看喻文州开起车来很专注，王杰希也就没有特意再找话题为他提神。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找到了正确频道的电台开始放一首芬兰乐队的老歌。漫长的直行中GPS是沉默的。但因为他们已经谈起过宇宙，谈起过人生和时间。他们也谈之前就聊起过的游戏、美食和投资意见。他们像所有男人一样，就国际局势达成一致，也持保留观点。

所以现在的沉默，已经类似于老友之间舒适的默契，并不令人尴尬了。

王杰希渐渐地有些放空。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喻文州的侧脸，在晦暗中眉眼和鼻梁的轮廓，再延伸至他的脖颈。

直到喻文州忽然急刹了车。

他立刻清醒过来。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看见一团牛似的黑影从车头前慢慢晃过。

“差一点。”喻文州放松下来，笑道。

“……开车撞上一头公牛应该不在你的五年计划中吧。”

“不在计划中。”喻文州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吐槽。“不过我现在开始觉得这个假期很有趣了。”

王杰希忽然很想知道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冬季，北方的夜太过漫长，给人一种时间未曾流逝的错觉。但路灯渐渐密集起来。单车道变成了双车道，周边也能看得见人烟和灯火。

他们最终安全地驶入机场的停车场。

喻文州停下车。闪烁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这里看不见星星。

他说：“我大概明白这个世界的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了。”

王杰希笑了。刚才惊险的旅途已经明示了答案。“我猜你会说……大概是类似于吊桥效应之类的？”

喻文州不想用言语争辩，他解开安全带。几乎是同时王杰希也这样做了，然后两个人的嘴唇撞在一起。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和战术，可确实是一个吻。

喻文州醒过来，在自己的卧室中。他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但梦不代表无意义。

所以他伸手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算立刻给王杰希打个电话——床头柜上有两部手机。

他坐起来。地板上本不应该存在的鲜花昭示昨天在这里发生的绝不仅是一场安眠。

他猜想平行世界的喻文州来过这里。王杰希当然也来过，他们应该是复合了吧，不然床两侧不会都有人睡过的痕迹。不过还算礼貌，他们没有借用他的床做些不该做的。

他猜想平行世界的喻文州应该许过什么愿望，带给他了这场旅程。

他打开卧室门。王杰希还带着些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迷茫站在门厅里，说刚才门铃响过了。

“是我给你寄的生日礼物，快递晚了一天。”

喻文州笑了。

“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惊喜我已经收到了。”

“你是指微草一起给你寄的那份礼物，还是说昨天发生的一切？”王杰希问，但并没打算要答案。“说起来，你昨天没说完的，喻文州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昨天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喻文州坦率地说。“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

喻文州，生日快乐。

就说生日快乐吧。我拙劣的文笔给不出别的修辞了。

组成你姓名的每个字，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抒情的句子。